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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飞渊中心·传奇

以防万一还是预警一下,慎入。
我好喜欢飞渊姑娘,趁着道域线还没开先胡说八道一回。大约是讲明知江湖是伤心地,却还是心向江湖吧XD可惜我笔法太烂,表现不出万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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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杨柳丝丝、飞絮蒙蒙,从桃源渡口来的帆船载着半点虚无缥缈的烟火气划过,堪堪落入眼底。飞渊正立在剑宗的一处高崖上,微风掀袂,颇似一代得道高人。

她也确是。

与她同时代的许多人,或在走到顶峰时骤然陨落、留人嗟叹,或在传奇谢幕后黯然离场、无人问津,而她自己——怎么看都是个例外。

修道之人结发长生,今年千里迢迢从正气山庄来交流感情的少年又是新面孔,依稀还有些当年犟头倔脑的银枪少年的风范,飞渊却还是入世时的那般模样。她年轻时总说自己要成就新一代传奇,没人信;后来她不提了,又有人絮絮叨叨在耳边吹风。着实恼人。

飞渊暗自咂了咂嘴,脚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跑去吓那边大石头后偷懒的弟子。这事儿她学生时代没少干过,如今当个熊孩子克星也是得心应手,比起从小到大都是模范生的同修,不知多出几倍的经验。

等津津有味偷看闲书的女弟子发觉时,那本《天地风云九界恩仇录》早到了飞渊手中。

“嗯?这本书……”

“宗、宗主……”女弟子忙不迭地行礼,又突然想起来自个儿是偷懒被当场抓包,一时间进退两难,就呆在那儿了,活像练武用的木桩。

飞渊暗暗摇头:这可不行。想当初她逃学时,可是什么奇谋诡道都搬出来使,直把夫子也教得精了,一般雕虫小技都入不了法眼。这些学生,还是太乖!

“这书从哪里来的?”飞渊很和气地问。

女弟子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去年剑宗清扫旧物时翻出来的,我见了好玩儿就私自留下了……”

“好玩儿?”飞渊道,许是声音没拿捏好,把女弟子又吓了个不轻,抖抖豁豁的头也不敢抬起来。仿佛飞渊会吃人。

飞渊心里直叫冤。当年元邪皇再临,终是把个遗世独立的道域也牵扯了进来,这其中自己功不可没。待到魔祸了结、尘埃落定,到处乱哄哄的、一片萧条,又不知什么缘故想起她来了,莫名成了个什么英雄;倒和她逃家前期盼的一样,只是那时她一点心思都没了。献殷勤的人扰得多了,便又说她甩脸色、摆架子,这流言倒是传得飞快,人人都信这位道域传说是个难相处的。

“好看吗?”飞渊和颜悦色、细声细气地问道。

女弟子抖得更厉害了:“好……不,不好看。”

“这是我写的。”飞渊道,指着书脊上破破烂烂的两个字。那年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个,镇日里同另外两个小屁孩交换子虚乌有的恋爱心得。某月某日忽然一拍大腿,就整出这幺蛾子来,一人负责三界,东拼西凑,竟也有了这么一部。其内容精彩非常,若是流传出去,定列谤书之首。

她涉世前专爱这类传奇,回来后却不大提起了。投入剑宗门下的弟子,多多少少总是慕名而来,渴望耳闻目睹当年的传奇,她也从未遂过他们的愿。

这大概便是古今无知少年们疯魔于江湖的症结所在了,飞渊想。她当年同样深受其害,如今想来想去也没明白书中写的与现实可曾有一星半点的交集。江湖,江湖,这二字何其耐人寻味。少年人大都心怀憧憬,前辈们却闭口不谈,于是一代代地误人子弟也成了传统。人于江湖,如滩头石子,或随波而去,终沉入江心;或侥幸脱身,也总是越打磨越沉默。

女弟子抬头飞快地看一眼,却并未露出崇拜惊讶的神色。飞渊心中大喜:上天垂怜!总算有人明白得道高人也有怀春少女的时候,不枉她多年苦口婆心。

“原来这就是宗主的名字。”女弟子说,眼里隐隐有光芒闪烁。

飞渊扶额。

她怎忘了,修真院的人以号相称,少数亲近的才知道本名。她这一辈的,不是已作古就是成了大光球,俗事不理、凡尘皆忘。“郁剑须臾”脍炙人口,然“飞渊”二字除了自己,大约没人记得了。

飞渊顿时失了兴趣,将书还给人家,郑重其事地编造了几句,大抵是说其中藏了什么武林机密至关紧要汝等需沐浴焚香日夜拜读早日参透,转身溜掉了;她的风格一贯如此,因而一点都没有罪恶感。再幼稚的小孩到了年龄也会突然醒悟、宛如蜕变,倒不如给生活留下些神秘感,日后想起也颇觉趣味。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一词实在难讲。她不算什么好师父,近百年没教出过惊世奇葩实属侥幸,早已心满意足。

她当然不会说:其实,若有可能,她也希望他们的结局能任由他人篡改。

她于少时得一剑名唤“随心不欲”,曾是道域三大名锋之一,后来断在中原。己所不欲,随心而至,她得多少人指点,最后却是在天命的压迫中悟得了。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这份圆滑周转其间的狡狯她甚不喜,硬生生曲解出来另一层意思:欲不欲的,都放在了心外边,强逼自己什么都不去考量,一心一意追着目标。随心而至哪有那么潇洒,不过是为了顺应真心什么都豁得出去罢了。

年轻时飞渊只愿大家都好,后来又添了很多愿望,总也绕不出这一件。她想通得不算晚,因而做了很多事。其间有一件便是提出废了那什么愚蠢的天元抡魁,也不管她也是制度的受益者。四宗间会开了几回,她就提了几回,纠缠不休。

修道者清心寡欲,飞渊这样爱争倒很另类。当年也是如此,凭她的资质和出身,要风生水起也非难事,偏偏逃家闯什么江湖,留下给人诟病的口实;现在还是如此。神君拐着弯儿敲打她,她不屑。道域人不争是假,只不过是争的与她不同罢了。百年前的惨案翻案时她亦在场,四宗不睦这些年更是历历在目,叫她怎么自欺欺人。

飞渊私下里也在嘀咕:她去开会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当年紫微星宗的同修替她卜了一卦,说她命里和开会犯冲。说这话的时机挑得很准,正值飞渊头回在新生欢迎会上致辞。等人反应过来,现场正一片人仰马翻:她连挑一十八名学生,替仙舞剑宗挣了好大的面子!原话是她爹说的、执剑长老转述的,可惜飞渊已被请去了禁闭室,听不得这般褒奖。

飞渊想着过往种种例子,没精打采、仙风道骨地又去赴会了。

她去得很迟,却没人说什么,如此看来倚老卖老也是有好处的。另外三宗的掌令算起来都是她的晚辈,却一个个的修到了大光球的最后阶段。和光同尘、回归天地,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连记忆也要被剥夺,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飞渊不肯忘记,一直没练。

落座后便是一连串琐碎的寒暄,夺魁的刀宗先讲,随后是星宗、阴阳宗、剑宗,套数几乎背出。飞渊没什么话可说,听得也心不在焉,连什么时候入的正题都不知道。这回又是要关闭道域与人世的通道的事,其间利害关系甚是繁复,她听得不耐,人还是正襟危坐,意识却早随太白周游天姥了。

春日易困,此刻日头正好、烘得周身暖洋洋的,最适合打盹。飞渊架不住乏得如坠云雾,正背到“失向来之烟霞”一句,意识猛地一沉,眼前竟慢慢浮出几张久违的面孔。她看着他们,很不敢相信似的。

真的是久违了,百年岁月不曾见面,她却觉得熟稔到可以勾过他们的肩膀,继续讲昨天未竟的江湖奇谈;仿佛还是那年,她刚刚一人一剑背井离乡,就冒冒失失拆了几座塔,还一不小心划花了哪位纨绔公子哥儿的俊脸蛋。

话本中的大侠初出茅庐、还是菜鸟一个,误打误撞遇上一二挚交损友。萍水相逢,相互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友在,剑在,江湖长远,趁着光阴还未蹉跎,冲冠而怒、乘风破浪,自是光风霁月、快意人间。没有人离场,故事才刚开头,正到了最精彩的一回。

醒木一拍,休问后话。

恍惚里,她听到一声惊叫,还有些破碎的词句,依稀是什么“油尽灯枯”、“风中残烛”一类的。

呸!真晦气,她想,我还没死呢!欲睁开眼睛跳起来骂他们一顿,却又舍不得离开眼前的这些面孔。

还真是同开会犯冲,她懒懒地想着。任凭开场如何惊艳,一代传奇终于这么平平落幕。

前半辈子恣意妄为,后半辈子无欲无争,人生于她,应当是很完满的了,可她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三千白发飞纵如练,一双人影抱剑相偎,蓝色戏珠破空而来——

那是久未入梦的金戈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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