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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俏默·片段

每到冬季,卡内基湖的水都蓝得格外深沉。浓得化不开的湛蓝湖水倒映着开阔天际中的一两朵浮云,四周的小屋上还积着隔日的雪,如同淋上一层糖霜。枯白的草间的小径上,两行脚印深深浅浅。几只鸽子围着长椅啄食。
 这天气,连鸭子都不愿下水,有什么人会来呢?
 剑无极骑车路过时这么想着,朝坐在长椅上悠然看书的白发青年摁了摁铃,猛然刹车,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灰色的印记。
 俏如来正读得入神,突然被清脆的铃声打断,吓了一跳,回头正好看见骑车人重心不稳被甩出车座的场景。
 “当心!”俏如来惊呼,扔下书从长椅上站起来,却看见对方身形灵活地一个翻身,稳稳地落了地——然后因为错误地计算了摩擦力一下子滑了出去。
 他落在了自行车刚刚碾过的痕迹上……
 鸽子不满地瞪着他。
 “Are you all right, sir?”俏如来从椅背上翻过去,试图把对方拉起来,结果差点被带倒在地。
 “Fine...”剑无极一只手撑地,一只手就着青年的手,总算站了起来,“失误失误……我一般不这样。”他咧嘴笑了起来,“多谢!刚才我见听你说的是中文?在这里找到一张亲切的面孔可不容易。”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俏如来有些拘谨地说着,帮着扶起倒在路边的自行车,“Academic exchange,和导师一起,不,是他带我来的……”
 剑无极笑得更欢了。“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我又不是在审问你。”又轻轻嘟囔了一句,“又不是那头笨牛……”将车靠在一棵山毛榉边,便大喇喇地拽了俏如来一起坐下,随手翻到俏如来先前看的那一页,“脑认知?怎么不见你导师人呢?”
 “师尊和温皇教授还有课题交流。”说着,俏如来不由担心地朝教堂望过去,方才师尊冷着脸叫他离开时温皇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哦,那个生物系的温皇教授啊,”剑无极刻意加重了“教授”二字,满面春风,仿佛一只吃到了金丝雀的猫,“他总算找到了一个谈话的对手。要是能够看到他气得发疯的样子,我会更感激你的师尊的。”
 “温皇教授并不是那么……令人不喜欢吧?”
 “哦,那是你不知道他……算了,”剑无极皱了皱眉,仿佛听见今天的晚餐是亡命水煮三途蛊,“聊点别的吧……我有个室友啊,也是中原人,不过真是笨得够可以,有妹子倒贴还把人家推开,要是哪天凤蝶对我也这样,啧啧啧……”
 “凤蝶?是温皇教授的女儿?”得到肯定回答后俏如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的小弟也曾对我提起过伊。”
 “喔,那真是巧了,你有弟弟?我那个笨蛋室友好像也有两个哥哥啊,我倒是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当哥哥的,自己小弟的终身大事都不关心一下,给点过来人的经验也好啊!看得我都要急死了!”
 俏如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倒真的有些像,啊——”
 剑无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闽南语的歌在空旷的湖边传得很远。“抱歉……”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是这头笨牛……笨牛啊,又有哪个妹子追你要问我取点经喽?什么?!详细说来!”
 俏如来仿佛看见控制剑无极面部表情的脑桥正在逐渐失控。
 “你那位导师究竟是什么来头?”调整了一下表情,剑无极很严肃地问道。
 俏如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师尊他……怎么了?”
 剑无极的表情一下子从可乐变成了扔了曼妥思的可乐,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惊飞了一半的鸽子,:“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听说温皇会气成那样!笨牛说他出来的时候扇子上的毛都少了几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爱你的师尊了!我要去第一现场围观了,再见啦!”说着,跨上车风一般地冲了回去。
 俏如来目送着那个在雪里歪歪扭扭的骑车声音,不时听到一两声大笑,渐渐远去。
 剑无极走后,普林斯顿大学极负盛名的卡内基湖才重归寂静,鸽子复又围拢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覆雪的泥土。这里的鸽子不怕人,他早就有所耳闻。俏如来重新拾起丢在长椅上的杂质,熟门熟路地翻到那因无数次阅读终于显得有些不同的一页。他没怪剑无极扰了自己的思绪,因为在他来之前,它就已经乱了。
 手指轻抚过论文标题下的名字,俏如来不敢念出声。
 “等我。”他说。于是光从窗外的云中泻出。
 那会是谁?
 A spell.
 为什么呢?
 I know I can never be you.
 But I dream for you……
 “Save me......”
 鸽子哗啦一声四处飞散,俏如来一惊,恍惚间有人静立雪中,白日暖阳浸染的人影,正向他伸出手来……